刊登日期：2024/7/31
作者：傅柏勳
責任編輯：傅柏勳
核稿：張增瑜
“在我的觀點中，氣候危機嚴重顯現出我們現有的人類文明與地球生態系統潛在的衝突。 So the climate crisis, in my way of thinking about it, is the most serious manifestation of an underlying collision between human civilization as we’ve presently organized it and the Earth's ecological systems.” — Al Gore
這部 2021 年由美國副總統 Al Gore（艾爾·高爾）分享的 TED Talk《如何使激進的氣候行動成為新常態 How to make radical climate action the new norma》為大家帶來更多新的證據，說明人類開發正是造成氣候危機的直接原因，以及共同團結對抗氣候變遷的行動已刻不容緩。
2000 年時，Al Gore 在美國總統選舉中，雖得到了較多的選票，卻因為選舉人制度由小布希當選總統。此後，他便投入了環境保護運動，成為國際知名的環境活動家。這在當時震驚了不少人，畢竟環境保護並不是顯學，甚至有不少懷疑論者在宣傳「氣候變化否定論」。
2006 年，由 Al Gore 主演的紀錄片《不願面對的真相 An Inconvenient Truth》，為人們揭示了氣候變遷和全球暖化的真相，是許多人首次親眼見識到大自然的警訊。此後，2009 年《盧貝松之搶救地球 Home》、2010 年陳文茜《正負2度C ±2℃》，2016 年李奧納多狄卡皮歐《洪水來臨前 Before the Flood》再再將證據展示在人們面前，且展示的氣候災難越來越嚴重。
Al Gore / Photo Credit: TED
“全球暖化的時代已經結束，全球沸騰的時代到來。 The era of global warming has ended. The era of global boiling has arrived.” — António Guterres
氣候變遷已是不爭的事實，科學家一致認為我們就是肇因。我們每天將一億六千二百萬噸的暖化污染排放到薄薄的大氣層中，累積困住的龐大能量相當於每天引爆 60 萬顆廣島原子彈所釋放的熱量。我們正在經歷有史以來最熱的地球，去年相較於上個世紀的均溫高出 1.18 度，比工業革命前高出 1.45 度，臺灣的溫升則更加嚴重。根據中央氣象局觀測資料顯示，臺灣年平均氣溫於過去 110年（1911-2020年）上升約 1.6 度，比全球均溫多出 0.5 度。七月，聯合國秘書長古特瑞斯 António Guterres 更進一步指出「全球暖化（global warming）的時代已經結束，全球沸騰（global boiling）的時代到來。」
全球沸騰帶來的問題不僅是平均溫度升高，還包括極端氣候引發的大規模災害。
對許多人來說，「全球暖化」這個詞讓人誤以為只是平均溫度略微上升，看似沒有太大問題，對於聯合國訂出來要將全球升溫限制在 1.5 度的目標也沒什麼感覺，「不過就是 1.5 度嘛！」但我們忽略了這是平均的結果，想像一下，溫度從攝氏 0 度上升到 1 度之間可能帶來的巨大變化。此外，也忽略了全球氣候系統維持的平衡會被打破，新的平衡可能對現有環境中的生物不利，這將危及地球上的每一個生物，包含人類。
平衡被打破後帶來的蝴蝶效應，最為嚴重的是「極端氣候」。「極端氣候」指的是氣候在短時間內出現劇烈或超出預期的變化，包括極端高溫、極端低溫、暴雨、乾旱、野火、颶風、暴風雪等，其持續時間、強度或頻率超出了正常範圍。這是我們正在經歷的狀況，高溫記錄每年都被打破，2021 年加拿大的溫度達到過去難以想像的攝氏 49.5 度，高溫讓海平面上升，海洋溫度也達到歷史新高，這意味著海洋會釋放更多水蒸氣，造成致災型的降雨、颱風或颶風。大氣中的熱量也吸收了表土一公尺內的水分，造成了世界各地嚴重的乾旱及飢荒。
致災性降雨（示意圖） / Photo Credit: TED
極端氣候亦將衝擊我們習以為常的生活，為社會帶來重大變革。
氣候變遷的「交織性（intersectionality）」意味著氣候變遷的影響不只發生在環境、生態系統、氣象、水資源，也嚴重影響了農業、健康、經濟、基礎設施、社會、政治等各個領域，將各個領域與不同層面的議題廣泛和緊密的相互交織、相互作用，形成一個復雜的系統。
例如，極端氣候影響農作物生長和水資源供應，也使海洋溶氧量降低、酸化，衝擊糧食安全。糧食供給減少，價格就會增加，帶動全面性的物價上漲。這對富人影響不大，因為民生消費商品佔富人的支出很小，卻衝擊著一般大眾，可支配所得越少的族群影響就越顯著，進而造成嚴重的貧富差距，1% 的人擁有世界近半數的財富。想想台灣的上班族，熬了好幾年的加薪，未來都被物價上漲給「吃」光了。
同時，極端高溫也使戶外工作變得更加困難和危險，熱到無法工作或放慢速度，導致全球每年損失約 6,770 億小時的工時。聯合國國際勞工組織（ILO）預測，到 2030 年將使世界每年損失逾 2% 總工時。今日，全球城市約有 2 億人面臨極端高溫的風險，2050 年數字預計將成長七倍，幾十億的人口將無法安全地在戶外待幾個小時。
戶外工作時數減少，戶外工作者的收入便減少。相反的，物價卻持續上漲，這會加重勞動階級的生活壓力。儲蓄變得困難，使人們無法應對因意外帶來的損失，像是天災。在美國，有色人種與貧困社區以不對稱的比例淪為受難者。如今，全球氣候難民和移民是所有戰爭和衝突造成的難民和移民人口的四倍，本世紀的氣候難民將高達十億。這些都是極端思想的溫床、民粹威權主義興風作浪的原因之一。
極端思想會讓激進的聲音有發展空間，讓激進的人獲得聲量，進一步取得資源、權力和地位。這將使矛盾有機會演變成衝突，大規模衝突使戰爭成為可能。一旦發生戰爭，就會陷入惡性循環。當人們都投入戰爭，從事糧食生產的勞動力就會大量減少；一旦土地成為戰場，可耕作的面積也會大量消失，加上原本就因海平面成長而淹沒的土地。氣候難民和移民會快速成長，生活越加困難，壓力越來越大，極端思想就更加肆虐。
因此，認識氣候變遷的交織性讓我們意識到氣候變遷不僅僅是溫度數據上的變化，氣候變遷將影響每一個人，對我們的生活帶來深遠影響，且影響是方方面面的。同時，也讓我們知道應對氣候變遷需考慮的廣度和深度，以解決這一全球性挑戰。氣候危機的交織性意味著需要綜合性、跨領域的解決方案和全球合作來應對。
大多數人都在參與著全球規模的搭便車行為。
“世界頂尖的科學家們挖空心思地想引起我們的關注，我們應該傾聽嗎？應該。
我們休戚與共的全球文明會突然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嗎？會。
世界的貧困與邊緣人口是影響最嚴重的族群嗎？是。
科技有能力帶給我們幾近於奇蹟的解決方案嗎？有。
我們會及時部署這些解決方案嗎？這就是問題所在了！” — Al Gore
懷疑的聲音越來越少，但真正投入行動的人並沒有顯著增加。「搭便車行為」是指未能承擔應有的責任或參與，卻從他人或社會的行動中取得個人利益或方便的行為。這種行為被視為不公平或不合理，因為它可能削弱了提供者的價值或受益者的權益。在氣候行動上，因為成果是全世界所有人共享，這大大降低人們參與的動機。我們沒有意識到氣候變遷的交織性，加上氣候行動所帶來的好處由所有人共享，這兩者是氣候行動難以推廣的關鍵。
然而，我們忽略了在這個系統中，我們都是行動的一份子，我們要嘛不是「行動者」，就是「搭便車的人」。我們都不喜歡被人指責「搭便車」，但我們卻每天都在做著這樣的事。我們可能對氣候變遷漠不關心，未呼籲人們關注氣候變遷，不願意改變生活方式或減少碳排放，未提出、倡議或聲援氣候行動。
“有一種新興形式被稱為多利益相關者資本主義，它正在推動許多新的決策。 There is an emergent form called multistakeholder capitalism, and it is driving a lot of new decisions.” — Al Gore
影片中有個比喻，「價值光譜」是我們往往透過過於狹窄地的短期利益光圈看事情，只關注利害關係人或股東的短期利潤。這種做法忽略了經濟學家所謂的負面外部性，比如污染，也忽略了正面外部性，使我們在教育、醫療保健、環境保護以及防疫方面的投資一直不足。我們忽視了土壤和地下水含水層等資源的消耗，也忽視了收入和財富的分配問題。
我們需要改革現行的資本主義。我們必須打開光譜，決策的同時須考量對環境造成的影響，以及對人們、他們的家庭和居住社區，以及供應鏈中的社區產生的影響。同時，還須關注高層管理者的道德倫理。我們必須意識到，極端不平等對資本主義和民主都構成威脅。這種新興形式被稱為多利益相關者資本主義（multistakeholder capitalism），它正在驅動新的世界秩序。
“好消息是：永續性革命是世界史上最大的單一商機，它具有工業革命的規模，並結合了數位革命的速度。 And here's the good news, the sustainability revolution is the single biggest business opportunity in the history of the world. It has the scale of the industrial revolution coupled with the speed of the digital revolution.” — Al Gore
在「多利益相關者資本主義」世界，全球各國都承諾實現淨零排放，以符合永續發展目標。歐盟對碳排放和塑料污染實施價格管制，提出碳邊境調整機制（Carbon Border Adjustment Mechanism, CBAM），美國也推動清潔競爭法案（Clean Competition Act, CCA）。透過徵收碳稅，將排放溫室氣體的「外部成本」內部化，提高減少溫室氣體排放的誘因。
這個全球的新秩序打破了過去對經濟市場的想像，新的思維帶來新的契機，讓原本僵固的市場有機會重新洗牌。例如， 2020 年全世界 90% 的新發電廠都是使用再生能源，幾乎全部來自太陽能和風能，而製造太陽能板和風車的成本持續下降。化石燃料成為最不受青睞的投資，乾淨能源反而是趨勢。未來某些電動車型號的價格會比內燃機引擎汽車更便宜，甚至可能成為最便宜的汽車。
這些變化對個人而言也充滿機會。在台灣，我們過去的經驗主要來自製造業，影響我們的思考和決策方式。然而，製造業過度重視「效率」的方式和習慣，正體現了台灣「價值光譜」的極度狹窄。我們缺乏發展品牌重視的多元價值和持續累積，缺乏「多利益相關者資本主義」的思維，這讓在未來具備這種思維的人掌握了相當重要的能力，成為炙手可熱的人才。
“這就好像我們手上握了一個開關，只要按個鈕就能停止氣候危機。 It is as if we have a switch that we can flip in order to stop the climate crisis. ” — Al Gore
我們或許認為氣候變遷所帶來的一系列負面影響就像滾雪球般無法停止，然而 Al Gore 告訴我們「一旦我們達到淨零碳排，只要三到五年的延遲時間，世界的溫度將停止上升。25 到 30 年內，半數人為產生的二氧化碳將從大氣中消失。」這彷彿開啟了一扇窗，讓我們意識到我們有能力停止溫度的上升。
我們必須按下這個名為「淨零」的開關。我們要相信大自然的堅韌，我們要停止「搭便車」，並開始採取行動，讓我們所劃下的傷口開始癒合。曼德拉曾說過：「在完成之前，總是看起來不可能。It always seems impossible until it’s done.」我們要相信每一個行動都在向他人和世界傳遞一個共同而有力的訊號。
全球氣候行動需要每一個人共同努力，承擔相應的責任，付諸行動，以應對氣候變化帶來的挑戰，並創造永續的世界。
作者的話
全球暖化這個詞自小就出現在我的課本中，那時多數人仍相信「人定勝天」，所以它一開始只是一個小小章節中的一個名詞。隨著時間推移，這個詞已經廣泛出現在社會的每個角落，方方面面地影響著我們的生活。顯然，這個現象不僅沒有得到解決，甚至變得更加嚴重。讓我們回想一下「泰國睡美人洞事件」，不也是因為在非雨季期間，突然降下前所未有的豪雨嗎？
氣候變遷嚴重改變了自然環境，進而影響了人類的經濟活動和社會運作，對我們人類迄今為止的累積產生了嚴重衝擊。我會形容氣候變遷的交織性，就像一個「催化劑」，催化並放大了世界上所有存在的議題。因此，我更願意稱之為「氣候危機」，來取代氣候變遷、全球暖化的中性字眼，因為它對我們的影響已經相當巨大，我們應該用「危機」來提醒這不只是一個現象，而是全人類再也不容忽視的挑戰。
幾個月前的那場地震把我從床上驚醒，第一時間我問自己「要跑嗎？」接著隨之而來的問題是「要跑到哪裡？」最終我選擇躺在床上，觀察地震的變化。與此同時，我深刻感受到在大自然面前，人是多麼脆弱。然而，當我們應該團結全人類的力量來面對「不確定的未來」時，我們卻愚蠢地在彼此之間製造矛盾和衝突，創造更多挑戰，讓我們無暇應對環境的挑戰。
這是我迫切的想跟大家分享這部影片的原因。讓我們集結每個人的智慧，共同應對氣候危機帶來的挑戰。讓我們屏棄「人定勝天」的荒謬想法，試著「順應自然」，與自然共存。我相信，就像「睡美人洞事件」一般，只要全世界的人們給與足夠的關注，有著相同的目標，就能眾志成城創造奇蹟。
傅柏勳 Po-Hsun Fu
TEDxTaichung 策展人
Organizer, TEDxTaichung
傅柏勳，TEDxTaichung策展人、演說及溝通表達教練。大學時期於各國遊歷，畢業後返回家鄉台中，在看見中部地區擁有豐富的資源及人文後，便於2015年開始與美國TED合作，以TEDxDadun策展，期望透過美好的ideas驅使行動及改變。TEDxDadun成果豐碩，2021年升級為TEDxTaichung。近年，多次受邀擔任各類口語表達競賽講師及評審，深感溝通表達的重要而投入演說及溝通表達的教學與培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