刊登日期：2024/4/20
作者：傅柏勳
責任編輯：傅柏勳
核稿：張增瑜
“顯然 AI 可能有很多潛在的有益用途，但其中最強大、也是最理想化的用途，應該是用 AI 來提高 HI，即人類的智力，與人類的潛力，從而最終實現人生意義。Obviously there's many potential positive use cases, but perhaps the most powerful use case and perhaps the most poetic use case is if AI,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can be used to enhance HI, human intelligence, human potential and human purpose.” — Sal Khan
這場由 Sal Khan（薩爾曼·可汗）主講的 TED Talk《人工智能：學生與老師的超級導師 How AI Could Save (Not Destroy) Education》為我們描繪了 AI 人工智慧將如何參與未來教育。Sal Khan 提出了一個引人入勝的 idea—— AI 不僅能夠挽救教育體系，還能夠打破教育資源過度集中的現狀，提升每個人的學習成果。
Sal Khan / Photo Credit: TED
Sal Khan 是一位美國教育家、企業家，以創辦可汗學院 Khan Academy 而聞名。Khan Academy 是一個提供免費線上教育資源的平台，旨在讓任何人，無論地點和背景，都能免費獲取高品質的教育。Sal Khan 於 2008 年創辦 Khan Academy，最初是為了協助他的親戚學習數學。由於其獨特的教學風格和開放使用的內容，Khan Academy 迅速在全球教育領域嶄露頭角，成為一個廣受歡迎的學習資源。
教育資源分配不均一直是全球關注的焦點。地理位置、社會地位、文化背景、是否外出工作等原因造成許多學生無法享有平等的教育機會，尤其在富裕城市和貧困農村之間存在顯著差異。這些學生因為缺乏高品質的基礎設施、設備、教師、管理和資金等資源，錯失掌握知識的機會，錯失翻轉人生的機會，世界也一再錯過推進人類進步的潛在力量。
為解決這個問題，聯合國在訂定永續發展目標時，特別將「優質教育」列為 SDGs 的第四項目標，以確保全人類擁有「有教無類、公平以及高品質的教育」，反映國際社會對解決不平等教育資源分配的承諾和重視。
台灣自 2014 年起推動「十二年國民基本教育」，理應確保每個人都能夠享有平等的教育機會。然而，不可忽視的現實是，社經地位較高、擁有豐裕資源的家庭能夠提供孩童更多教育資源，從先修班、才藝班，到各科目的家教，使孩童更容易在課業上取得優異的表現。數據反映出這個狀況，私立學校學生申請就學貸款的比例遠高於公立學校學生，私立學校學生就學期間打工的比例也遠高於公立學校學生。換言之，資源豐裕的家庭有能力提供更多教育資源，學生更容易進入公立大學，公立大學擁有更多的政府及產業資源，學生可以擁有更多參與競賽、國際交流、實習等機會，在取得漂亮的學經歷後，進而擁有更高的社經地位。我們可以大膽的說，現行的教育制度難以翻轉社會階級，難以翻轉孩童的人生。
2019 年，台灣開始實施 108 課綱，雖然新課綱立意良善，旨在讓學生更早開始探索自己的興趣，為自己規畫學習歷程、學習目標，並提供多元的升學管道，降低考試的壓力。然而，在配套措施未完整的狀況下，擁有豐裕資源的家庭，可以拿出較豐富的資歷，加大了教育資源分配不均的差距。
Sal Khan 引用 Benjamin Bloom 的「2σ 研究（兩個標準差問題）」，指出一對一輔導可以讓平均水平的學生變得更出色，同時也能夠讓低於平均水平的學生提升至高於平均水平。而這之所以是個「問題」的原因，即在傳統的教育制度下，我們如何擴大這種一對一教學模式的規模？如何最有效率地讓每個人都能夠真正受惠於這種教育模式？在過去，這似乎是一個不可能解決的問題，但隨著未來 AI 的參與，或許將有可能找到解決之道。
“我認為我們正處於運用人工智能，推動教育系統進行一場前所未有的良性變革的關鍵時刻。而我們的方法，就是要為全球每個學生提供一位人工智能的，同時也是無比出色的個人導師。同時，也為每位教師提供一位人工智能的、卓越的助教。But I think we're at the cusp of using AI for probably the biggest positive transformation that education has ever seen. And the way we're going to do that is by giving every student on the planet an artificially intelligent but amazing personal tutor. And we're going to give every teacher on the planet an amazing, artificially intelligent teaching assistant.” — Sal Khan
可汗學院與 OpenAI 攜手運用 GPT-4 語言模型，開發出人工智慧 Khanmigo。Khanmigo 將一對一指導學生，引導學生找到答案，並在學生出錯時判斷學生可能的概念或邏輯謬誤，進一步引導學生闡明推理過程。除了基本學科練習外，Khanmigo 還可以跟出色的導師一般，帶領學生找到學習的動機。例如，當學生問「我為什麼要學這些？」Khanmigo 會反問： 「那你對什麼感興趣呢？」而且，這些提問並非事先設計好的機械式問答，是真正可以引發思考的蘇格拉底式對話。
Khanmigo 提供學業、職業和生涯指導，甚至可以為學習帶來樂趣。Khanmigo 能夠化身為書籍中的角色，與學生進行對話，讓學生透過對話深入體驗角色的心境，與角色產生共鳴，沉浸在作品當中。學生可以和歷史人物對話，去認識他人，了解他們的個性、他們的選擇與生平。除此之外，可以與 Khanmigo 進行辯論，它會協助釐清論點，並且不用擔心遭到批判。孩子甚至可以與 Khanmigo 玩「故事接龍」，共同完成一個精彩的故事。Khanmigo 為學習文學、歷史提供了嶄新的可能。
Craft a story with Khanmigo / Photo Credit: TED
與此同時，Khanmigo 對老師來說也是一個卓越的助手。Khanmigo 有助於提供更加個性化的教學體驗。進入教師模式後，教育工作者可以瀏覽學生與 Khanmigo 的對話記錄，深入了解學生的需求和進度。並使用 Khanmigo 量身打造教學內容，提供定制的教育體驗，包括資料蒐集、課程計畫製作、評分等，滿足不同學生的學習方式和節奏，節省老師和學生的時間與精力，並有助於提升教學效果。Khanmigo 可視為升級版的教師指南，節省一半的時間，讓老師將省下的精力回到他們自己，或是加強與學生的互動。
面對未來的 AI 世界，教育必須更加重視「智慧」和「陪伴」。
我一直相信未來隨著人工智慧、智慧機械、虛擬體驗技術（AR 擴增實境、VR 虛擬實境）等科技的發展，機械性、重複性的工作將被取代，隨之而來的是自工業革命以來被忽略的「人的價值」再度受到重視。趨勢的擺動彷彿鐘擺，過去我們要求個人如同社會中的螺絲，遵從特定的要求和框架，執行特定的任務和達成 KPI。未來社會將回歸工業革命前，更加重視哲學、藝術等科技難以取代的領域，使人真正感到開心、喜悅的領域。
面對這一趨勢，未來的教育必須更注重教育工作者的「智慧」和「陪伴」。智慧是引導人們思考，幫助他們找到人生方向的關鍵。雖然未來所有的資訊和知識都儲存在雲端，人們可以隨時取用，但為什麼要取得特定的資訊或知識，如何從龐大的資訊中過濾出符合個人需求的內容，便需要智慧和經驗的引導。而陪伴是每個人類根本的需求，機械只能與我們「殺時間」，無法滿足這項需求，畢竟它們不是真的。因此，高品質的陪伴和關係變得更加重要，否則將被「殺時間」的娛樂所取代。
隨著時間的發展，我對當初的觀點更加確定。然而，Khanmigo 的出現令我修改了對未來的預測，因為它不僅擁有「智慧」，也可以作為「陪伴」存在。我相信在全人類的調教後，它將迅速演進，成為更出色的一對一導師。那麼，現行的教育制度該何去何從？教育工作者和父母又將擔任什麼角色？
高品質的「智慧」和「陪伴」，關鍵在於開放的態度。
這些問題其實不難，就是實踐更高品質的「智慧」和「陪伴」，其中的關鍵是「開放」。我們要將人工智慧視為我們的工具，甚至進一步視為「夥伴」，與它在許多層面進行合作，將機械性的、單調的工作交由它來進行。我們應抱持開放的態度，有意識的累積豐富的生命經驗，並運用自身的智慧，引導孩子對人工智慧提出更精確的問題。同時，我們應把人工智慧視為快速蒐集資訊的管道，並開放更多可能性，明白其搜尋到的資訊並非唯一答案，需要進行多方面的驗證。
此外，在確定目標和方向之後，我們應引導學生在真實世界中進行實驗、體驗或練習。在這過程中，我們也應開放自己的態度，放下身段，陪伴孩子一同經歷這些探索的過程。透過真實的參與和體驗，我們可以切身處地參與思考，引導孩子在過程中持續對人工智慧提出更深入的問題。若在這過程中遭遇挫折或挑戰，更是我們陪伴和引導的絕佳時機，這些經歷將成為孩子生命中的重要養分。
令人興奮的是，你可以跟孩子一同成長，你將能以孩子的視角看世界，學到新的事物、探索新的領域。並且，你培養了 AI 世代一項重要的能力——與人工智慧協同合作，這將是未來極為關鍵的能力。當你擁有開放的心胸，建立良好的關係，面對未來多變且未知的世界，再沒有什麼可以難倒你了！
作者的話
台灣每當修訂課綱時，總會引起許多爭議。爭議的焦點在此不贅述，我更期望與大家跳脫細節的討論，用更高的視野進行本質上的思考。現行的教育制度好比一列已上路的火車，不清楚目標和終點在哪，卻不能停下來。即便在旅程中設備折舊了，需要汰換，也只能一邊前進、一邊拆卸與更換。因此，與其討論這輛火車增加了什麼、減少了什麼，我們更應該思考現行教育制度如何實踐平等、因材施教、全人教育，以及為未來做好準備等，這才是教育的初衷、本質和目標。
台灣的教育制度經常被詬病為服務政治。政府提供資源給教育單位，而產業則為政治人物提供競選經費，因此我們會看見某幾年從政府、產業、媒體、學校都大力推廣特定科系。然而，這樣的做法真的符合教育的目標嗎？還是在服務整個社會的運作？
我所嚮往的教育制度應該是教育領先於政治和產業。學校擁有前緣的視野，提出論點和方法，政府則依據專家的建議制定良好、健康的制度，產業依照制度運作。同時學校也應為整體環境提供多方面的人才，而不是現在的狀況，產業的步調比政府快幾年，政府依產業的需求制定或修改制度，這又需要幾年的時間，最後教育機構配合政府的制度興學，將學生一個個套入產業的需求中。這一趟下來，我們的學生都已經落後最新趨勢好一大截。
面對未來人工智慧和各種科技的日新月異，過去好一段時間才出現一次的大變革，在未來幾年將不斷發生。我們已經無法像過去一樣，好整以暇的爭吵著要更換什麼零件了，這也是我希望分享這部影片的原因。我相信在觀看這部影片後，將打開我們的思考，不再糾結於增減那些固定的、需要記憶或背誦的課程，不再將過去的認知或價值觀一昧套在孩子身上，真正思考如何為孩子做好準備。我們應該比以往更加關注教育的本質，並且有可能的話，考慮換乘一台全新的火車，帶領我們前往未來充滿挑戰卻令人興奮的世界！
傅柏勳 Po-Hsun Fu
TEDxTaichung 策展人
Organizer, TEDxTaichung
傅柏勳，TEDxTaichung策展人、演說及溝通表達教練。大學時期於各國遊歷，畢業後返回家鄉台中，在看見中部地區擁有豐富的資源及人文後，便於2015年開始與美國TED合作，以TEDxDadun策展，期望透過美好的ideas驅使行動及改變。TEDxDadun成果豐碩，2021年升級為TEDxTaichung。近年，多次受邀擔任各類口語表達競賽講師及評審，深感溝通表達的重要而投入演說及溝通表達的教學與培訓。